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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是才子借着这茬追问我:“你咋想的啊?云妮都二十五了,这么大姑娘再不结婚可是要被村里人笑话的!”
“你先考虑你自己吧!马上奔三十的人了。我俩毕竟都还年轻。”我喝了口茶水,舒服地往躺椅上一靠,悠悠地望着漫天的星星。
这就是死穴,才子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。看着才子欲说还休的模样,其实我心里非常难过,我自然明白才子为什么不结婚。
在农村,男人娶妻,就要给女方下聘礼、送聘金,结个婚至少也要几万块,才子这些年攒得那点积蓄,原本是留给祖父的棺材板钱,现在变成了我俩的启动资金。
才子颓然地把自己扔进椅子,呼出了一口粗气,半天没有说话。
“瞧你小子那没出息的样!”我笑骂了一句,“等咱赚钱了,给你娶个城里的姑娘!”
“爷爷的,我可伺候不起!”才子被我的话逗笑了回了一句。
“咱们明天从哪先开始?你小子连陈教授都找着了,不会没有目标吧?”我喝了口茶水问他。
“呵呵,啥都瞒不过你小子。陈教授我也是刚刚认识的,自从李老头的事传开以后,两个月前陈教授到咱这附近的村子里来过,挨家挨户走,说是政府派来搜寻文物的,让大家主动捐献,或者家里有什么古旧的物件,拿出来让他给鉴定鉴定。我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他。”才子说。
“那结果呢?找到啥好东西没?”我有些担心地问。如果文物古董都被陈教授给收走了,那我和才子这计划不是就要泡汤了?
“连个毛都没找着!”才子哼了一声,“老百姓都被征怕了,你还记得大生产时候不?家家连锅都捐出去造铁了,可最后捞着点啥?现在人可都学精了,赔本的买卖谁干啊?”
第8章 继承衣钵(4)
“陈教授不是说有经济补偿吗?”我奇怪地问。
“说是这么说,谁敢冒这风险啊,一是乡下人都不识货,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古物,也不知道值多少钱;再一个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!政府少给你点,或者干脆不给你,谁有啥办法?”才子分析得头头是道,我听得也直点头,看来才子这两年也学得精明了许多。
“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儿,听说这陈教授在县城文化馆工作,改天我就去找了他,跟他说我有个亲戚家里有件祖传物件,想让他给鉴定鉴定;又打听了一下陈教授的情况,人家当年是北京大学的教授!‘文革’下乡到了咱们县城就没回去,那学问可大着哩!”才子翘起大拇指啧啧地赞叹说。
我终于恍然大悟,为什么这小子和陈教授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,想起白天陈教授一听才子说我家里有古董那急切的样子,就像蜜蜂见了蜜糖一样嗡嗡直冲,再打了政府的旗号,难怪没人敢拿东西给他看。
“那咱们这第一笔买卖从哪做起呢?”我侧着头看着才子,瞧他一脸奸诈的坏笑,我就知道这牲口准定已经有目标了。
“嘿嘿,我一个半月以前帮前村武大娘家垒炕,看到她家有一个供着观音的小香炉,那是一个漂亮!我跟大娘打听,她说是打她祖奶那辈传下来的!”
既然已经有了目标,那就从这里开始吧!
祖父和老夫子今夜格外的兴奋,连喝了四坛子高粱小烧,直喝到后半夜,老夫子尚能在我和才子的搀扶下走回家,而祖父就势趴在炕上已经鼾声如雷了。
回到家里,才子也转瞬间就迅速地进入了梦乡;我则拿出了老夫子给我的那本《阴阳风水勘术》,从头看了起来……
第二天,天边的启明星还在闪烁,我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飞脚把才子踢醒。
“夜太短了,刚躺下就亮了!”才子揉着一双睡意蒙眬的眼睛嘟囔着,摸索着起身穿衣。
我随身带了五千块钱,其余的锁在了柜子里,虽然说现在天下太平,但万一遇到个什么劫匪神偷之类的也不至于全军覆没,又随身在腿上绑了把匕首做防身之用。
才子穿好了衣服,走到院子里洗脸才发现天上居然还有一颗闪亮的星星!冲回屋里一看表,失声大喊:“爷爷的!才三点半你把我弄起来,难道你是想步行去北京吗?”
我瞪了大惊小怪的才子一眼:“你懂个屁,咱们今天要干的事可太多了,先去武大娘那看货,人家要是不卖咋整?就算收到手里了,不还得进县城给陈教授看?看完以后回来不还得接着打听谁家有货?”我一件件安排着今天的行程,听得才子一愣一愣,等我说完,他非但没有了意见,飞快地收拾着,看样子比我还要着急了。
悄悄地走到东屋看了看正睡着的祖父,我和才子离开了家。
走在清晨林间小路的感觉真是不错,迎着初升的朝阳,万缕霞光透过树林的间隙仿佛串串珍珠似的铺在山路上,在忽明忽暗间穿行,呼吸着清新而湿润的空气,时不时能看到清早觅食的松鼠、布谷鸟……
山路虽然崎岖,十里远的距离,在我和才子走惯山路的人的脚下也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前村。看了看表,早上五点,这个时间算是刚好,早一点可能人家还没起床;晚一点该下地干活或者跑山的就出发了。
我和才子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武大娘家。这附近十里八村的我和才子都极熟悉,小时候淘气,总是到处乱跑,加上祖父和老夫子在远近也算是名人,谁都知道我是清河郎沐空的孙子。
我和武大娘的孙子武强也是初中同学,初中时也常到他村里来玩,在武大娘家蹭饭。
推门进去,武大娘正在做早饭,人明显得比我初中见过时显老了许多。
“武大娘!您还记得我吗?”我走到武大娘身边,笑着问好。
武大娘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早来串门,听到我的话仔细地打量着我,目光中露出思索的疑惑。
第8章 继承衣钵(5)
“呀,这不是小狼嘛!后村郎老大的孙子!可有好些年没见着了!”良久后,武大娘终于认出了我,一拍大腿,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了真挚的笑容,大声地嚷嚷着。
“是啊,大娘,武强呢?没在家吗?”我大声地问。按道理说我应该称呼她为奶奶,不过武大娘称呼我祖父为郎大叔,那我只好叫她大娘了。
“小强去省城打工了,他可没你那么出息,能去当兵。我听小才子说,你都干上排长了,真是给你爷争光!来,小狼,没吃早饭吧?一起对付一口。”爽朗热情的武大娘拉着我的手就往里屋走,一伸头,看到屋外的才子,“小才子也来啦!快进来,快进来!”
因为我和才子的到来,武大娘特意又炒了个鸡蛋,农村的鸡蛋和县城里卖的不一样,这是乡下人自己喂出来的,所以鸡蛋格外的香。
武大娘的老伴在我没参军的时候就去世了,武奶奶就武强他爸一个儿子,儿媳妇看不惯老婆婆,老太太也有骨气,死活自己一个人过日子。倒是武强这小子孝顺,我听才子说这些年武强一直跟着武大娘过,照顾自己的奶奶。
走了这么远的路,我和才子也确实饿了,谁也没客气,抓起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,看得武大娘眉开眼笑高兴得合不上嘴,一个劲儿地劝我们多吃点。
饭后,我打着饱嗝和武大娘拉着家常。
才子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喝水,时不时插句话,偶尔给我使个眼色,意思是该说正题了,我向他眨了眨眼,才子便自顾自地喝水嗑瓜子,把事情留给我了。
这小子还真是属熊的,不停嘴地吃,就没见他说撑得慌!我瞄了一眼自得其乐的才子暗想。
“大娘,这两年过得还行?小强在外面干啥呢?收入咋样?”我握着老人的手问。
“唉,对付着过呗。小强那孩子也没啥文化,在外面给人家骑车送货,一个月五百块,还要省下钱给我这老婆子,可怜小强都二十五了,媳妇还没个着落……”武大娘叹了口气,说着说着就要落泪。
“大娘,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有件事儿跟您说。”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。
“我听说您有个香炉年头不短,我当兵的时候认识一个收这些旧物的战友托我帮他找找,我是想着把这个东西帮他买了,也让您有些收入,手头宽裕宽裕给武强张罗个媳妇。”
其实我一进屋就看到了墙上观音像下的香炉,大概海碗粗细,一看就知年代久远,看不出是什么质地,可能也是很少有人清洁,落满了灰尘,隐隐地散发出青铜色泽,整个香炉面上浮刻着许多符号和诗文;在香炉的中间,炉身与炉盖交接处是八个栩栩如生的狮头,炉底是三只脚,每只脚都刻着狮头,炉盖最上端是一个盘踞在缥缈云雾中仰头向天张大嘴巴的龙,两边的炉耳是两条略小些的飞龙,龙头向上,龙身打造成了把手,炉身周围刻满了篆字。我虽然对古董了解不多,但是看得出这工艺绝对称得上鬼斧神工。
这绝对是个好东西!我舔了舔嘴唇,又对武大娘说:“大娘,价格方面咱们好说,您说个价格,我看我能不能做主。”
武大娘愣了愣,目光中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。
“大娘,要是有啥说道,您就说出来。”我以为武大娘不想卖这香炉,毕竟是传家之物。
“这个也能卖钱?”武大娘看了看香炉又看了看我,疑惑地问。
“大娘,这个叫古董,越老越值钱的。”我笑着为武大娘解释。凭武大娘刚才那句话,我清楚武大娘对这个香炉的价值没有任何概念,但是咱说什么也不能为了钱去骗自己的老乡、长辈。
“小狼,这东西要说年头,也是不短了,自我祖奶那一代传下来的,据说是明清时的物件。”武大娘转身捧过香炉放在了桌上说道。我趁机把香炉捏在手里,掀开了炉盖,仔细地打量起来。
炉里的空间不算大,早被香灰烬